成思危：“人民币国际化”既是目标也是过程

《人民币国际化之路》，成思危著，中信出版社出版。

　　我从1997年东亚金融危机以后就开始关注“人民币国际化”的问题，当时提出中国汇率制度改革三步走的意见：“第一步就是盯住美元，第二步是盯住‘一篮子’，第三步是完全自由可兑换”。2005年7月，人民币实行参考一篮子货币的汇率制度。之后，人民币国际化的问题逐渐被提出来。我们就想把这些工作好好梳理，最后形成了这本书《人民币国际化之路》。正如我序言所讲，这本书虽然是我写的，但实际上是集体的代言，我的很多学生帮助我收集资料、整理数据。

　　人民币国际化既是目标也是过程

　　写这本书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给国家提供关于人民币国际化方面的研究成果，供有关部门领导参考。另一方面我们想通过研究不断丰富建立虚拟经济的范式。货币国际化的定义就是发挥货币作为储藏手段、交易媒介和记账单位的作用，但是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我们还不能满足于这样一个定义。中国人民币国际化既是一个目标，又是一个手段，也是一个过程。中国经济总量现居世界第二，依据2012年中国人民大学发布的人民币国际化指数，美元是52.34，欧元是23.60，人民币国际化程度只有0.87，我们国家的金融体系整体还不够开放，比较落后。当然，人民币不是说我们想国际化就国际化的，它是一个逐渐演化的过程，要外国人能接受人民币才行，是人们对人民币逐渐认识、信任的过程。

　　从整个过程来看，最初从边贸开始少量用人民币，然后进入比较大量的流动。第一步，人民币在有些国家和地方开始流通，比如到韩国和东南亚国家兑换人民币，人民币的银联理财卡或者人民币的借记卡可以直接使用。第二步，由于贸易的发展，人民币可以作为贸易的结算使用。但是由于人民币还不能兑换，支付的时候还必须用美元。第三步，人民币进一步开放作为支付货币使用，然后作为投资、融资的货币，最后作为国际储备的货币。我们想在2023年达到这样的目标，一个渠道是进入特别提款权(SDR)，至于进入比例有多大，可以进一步讨论。蒙代尔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他的建议是(在“世界元”占比中)美元、欧元占约40%，英镑、日元、人民币各占5%，当然这太低了，但是我们已经进入特别提款权，人民币在有些国家也可以作为储备货币，就是这么一个过程。

　　人民币国际化需三管齐下

　　要想实现人民币国际化，我们要做三个主要的工作：(1)汇率制度改革。我们通过研究IMF汇率制度货币政策报告，发达经济体基本上全部采用浮动汇率制，中国目前是参考一篮子，而实际上还是政府管得比较多。通过统计分析各国情况，推动汇率改革最主要的指标就是人均GDP，根据研究，当人均GDP达到1.5万美元时，实行浮动汇率制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因此中国必须要逐步去推进，推进的方法就是从参考一篮子到实行汇率目标区制度，然后逐步把该制度扩大，最后到浮动汇率制。(2)人民币资本项目下可兑换。经常项目1996年就实行可兑换了，但是资本项目下的可兑换牵涉到很多方面的问题，因此要慎重推进。(3)资本项目开放。资本项目可兑换是开放的前提，但资本项目可兑换只是讲可以兑换，而资本项目开放是指政府不能干预交易，也不能提高交易成本或给以各种限制，这个要求是最高的。

　　中国目前的情况是基本可兑换，“经常项目可兑换”已经实现了。“资本项目可兑换”需要登记和核准的是14项，部分可兑换的是22项，不可兑换的是4项。从世界各国来看，还没有一个国家是所有资本项目都开放的，包括美国、英国都不是所有的40个资本项目都开放。所以资本项目根据中国的情况逐步推进，可兑换可以实现，但是开放还是有一定限制。

　　十年或可完成人民币国际化之路

　　在人民币国际化的问题上，现在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主要是关于风险的问题，大家有点担心，这个担心也是正常的，但是还是要权衡利弊。如果利大于弊的话，我们可以一方面积极推进，另一方面防范风险。所以，在此前提下，我们提出了人民币国际化逐步走的原则，并且提出了2014年-2023年十年基本实现人民币国际化的时间表安排：

　　2014年-2015年，建立汇率目标区制度，目标区宽度为±5%；放宽对境内企业境外投资的汇兑限制，鼓励企业走出去；放开大额定期存款的利率上限限制。

　　2016年-2017年，将汇率目标区的边界扩大到±10%；取消对企业境外投资的汇兑限制，允许境外企业和个人投资A股市场及债券市场；放开小额定期存款的利率上限限制。

　　2018年-2019年，将汇率目标区的边界扩大到±15%；基本取消对境内居民到境外投资的汇兑限制，允许商业银行在境外发行货币市场基金；放开活期存款的利率上限限制。

　　2020年-2021年，将汇率目标区的边界扩大到±30%；基本取消对金融信贷的汇兑限制，允许企业和个人在境外买卖金融衍生产品；允许商业银行开展证券及保险等业务。

　　2022年-2023年，将实现浮动汇率制；基本取消对所有资本项目的汇兑限制，基本实现资本项目开放；基本完成金融系统的改革，实现国际化、市场化和系统化。

　　(作者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

　　(原标题：“人民币国际化”既是目标也是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