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资本外逃究竟是不是个问题？

　　眼下，大大小小的资金，无论是公开出走还是“私奔”，都纷纷从中国流到境外。据全球金融诚信组织（Global Financial Integrity）估算，从2000年到2011年，通过非正当渠道从中国流往国外的资金高达3.79万亿美元。其中近两年的这个数字高达1.05万亿美元。

　　并非所有人都同意这个夸张的数字。例如《华尔街日报》的报道就说，在截至9月末的12个月中，流出中国的资金大约为2,250亿美元，其中许多是通过非法渠道流出。而一向唱衰中国经济的英国机构朗伯德街研究（Lombard Street Research）则认为，这期间的资金净流出是3,000亿美元左右。

　　按中国的规定，一般来说，都要求公司和个人将外汇兑换成人民币。因此外汇的流出和流入最终应该都会对国家的外汇储备造成影响。而最近12个月，中国外汇储备总额增加了大约880亿美元。但考虑到出口创汇、外国直接投资性质的资金流入、政府用外汇储备获取的投资收益等因素，外汇储备在这期间理应增加2,800亿美元至3,300亿美元。

　　英国《金融时报》指出，两个数额之差的中间值是2,150亿美元。理论上说，这大概就应该是过去一年来从中国流出的“热钱”数额。

　　但《金融时报》也指出了能够解释这个差额的几个原因。例如，有些中国企业因为预期人民币会贬值，所以将美元、欧元和日元等外汇留在自己手里。这个原因使得上面提到的这个差额——也就是流出国的资本——应该减少到570亿美元。

　　如果再考虑到国外买家用人民币而不是外币进行贸易结算这个因素的话，这个差额应该再减少90亿美元。换而言之，外国公司已经在用人民币来购买中国商品，这意味着他们是将人民币输回中国，而不像以前是支付外汇。这种现象导致资本外流金额的估算值减少到480亿美元。

　　那么这应该引起外界担心吗？美国传统基金会（Heritage Foundation）受人尊敬的经济学家德里克·希瑟斯（Derek Scissors）认为这种程度的资本流出不过是“毛毛雨”。用他的话说，就是“现在的情况，既没什么让人吃惊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希瑟斯的看法是正确的，尤其是如果《金融时报》的推算正确的话。即便这个数字是像《华尔街日报》说的那样要大得多——约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3%，那也是可控的。

　　但我们其实是有理由对中国的资本外流问题担心的。首先，通过地下渠道的资本外流正在加快。关于热钱逃离中国的坊间传闻越来越多，而且这得到了负责监视国际资本流动的有关方面证实。例如有美国财政部官员低调地向分析师透露，他们注意到从2010年夏天开始，中国的资本外流骤然增加。而《经济学人》则报道称，这个夏季中国的资本外流“似乎异常的汹涌”。

　　其次，一直有资金通过各种新渠道流出中国。例如，非法的人民币流出，尤其是流往香港和澳门等地，一直没有受到监控。研究人员主要关注外汇流动是理所当然之事，但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启动催生了向境外走私本币的理由。

　　第三，净资本流动数据掩盖了资本流出。外国投资者大多数都还看好中国经济，所以一直在向这个国家投入资金。而与此同时，中国投资者也在向海外输出资金。由于分析师一直关心的是净资本流动数字，所以热钱外流可能很大程度上要超过大家的估计。当投机性资金停止流入中国的时候，这个问题就将显现出来。

　　第四，资金非法流出最终将影响到中国经济。一些人看来，这种影响其实已然发生。他们认为，今年中国银行业的信贷投放力度弱于大部分观察人士的预期，而资本外流便有助于解释这种现象。

　　第五，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近年来资金的大宗转移证明了中国的外汇管制政策是个摆设。正如康奈尔大学教授埃斯瓦尔·普拉萨德（Eswar Prasad）本月对《华尔街日报》说的，“中国有钱人（在国外）一直都有自己的资本账户。”就这一点来说，许多中产人士甚至穷人也是如此，实际上只要他们能否负担得起从深圳到香港的火车票，就可以办到。

　　由于规避外汇管制是如此之简单易行，国内的资金可以迅速地流外国外。印度尼西亚前领导人苏哈托的教训必然让中国领导人铭记在心。上世纪90年代末期，大约相当于印尼当时国内生产总值23%的资金几乎在一夜之间逃往国外，这成为促使苏哈托下台的一个重要导火索。

　　眼下，中国经济遇到困难，社会也在骚动。其结果是资金流动已达到转折点，并启动了新一轮的下行势头。中国在第二季度出现了714亿美元的国际收支逆差，从1998年至今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更有甚者，去年第四季度中国的外汇储备还发生了1998年以来的首次下滑。今年第二季度，外汇储备又一次减少。有人猜测，第二季度的资本流出达到1,100亿美元。

　　对中国而言不幸的是，热钱流动是领先于经济周期的，并且起到推波助澜的效果。非法资金流动曾经推升了中国经济，但是在不可避免的回调过程中，它很快将发挥加剧恶化的作用。

　　中国显然在担心资本外流很快将演变成一场溃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