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冀：特朗普政府需要有能力的中国通为其制定对华外交政策提供指引

作者：王冀，美中政策基金会主席、美国国会图书馆中国服务处前主

本文来源：青年观察者张成译自11月10日香港英文媒体《南华早报》，观察者网马力校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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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8日，特朗普首次以美国总统身份到访中国，但他与中国之间的渊源实际上要远远早于今年3月与习近平在马阿拉戈庄园举行的友好会晤。作为一个商人，特朗普一直与中国保持着十分密切的联系。他在中国拥有房产，也做制造业生意，他的女儿伊万卡和女婿库什那也是如此。据报道，库什那在安排特朗普与习近平会晤、推动两国元首建立友谊的联络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尽管特朗普在竞选时对华态度曾十分强硬，但他已经与习近平建立起令人惊讶的私人友谊，这有助于两国在双边关系方面出台更加友好的政策。

美中政策基金会主席、美国国会图书馆中国服务处前主任王冀11月10日在香港英文媒体《南华早报》刊发署名文章：《特朗普政府需要有能力的中国通为其制定对华外交政策提供指引》

在今天的美国，已经很难再出现一位像吉米·卡特（Jimmy Carter）那样深谙中国事务的总统了。卡特为1979年美中关系实现正常化做出了重要贡献，他始终致力于改善两国关系，因此他也成为最受中国领导人尊敬的政治人物之一。而现在，美国再也没有像卡特这样的人了。

奥巴马与中国的关系十分紧张。尽管奥巴马提出了著名的“重返亚太”战略，任期内也曾多次访华，但直到他卸任时也没有在最重要的政策议题上取得什么进展，其中就包括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事实上，他甚至都没能说服中国相信——“重返亚太”其实并非一项露骨的对华遏制战略。

奥巴马就任总统前与中国接触不多，他上任后很快就意识到，中国心甘情愿接受其政策主张不过是自己的美丽幻想。奥巴马上任初期与中国的互动并不像他设想的那么顺利，包括未能在2009年哥本哈根气候变化大会上与中国达成协议，这使得奥巴马对北京的观感变得更加现实，失去了最初的理想主义色彩，而他也据此调整了对华战略。此后，奥巴马内心对中国再也没有燃起热情。

目前看来，特朗普与习近平之间建立的出人意料的私人友谊意味着美中关系或将改善。但是，特朗普麾下的白宫和国务院仍然没有制定出完善的对华政策。白宫中国问题“专家”彼得·纳瓦罗（Peter Navarro）因对中国外交政策的激烈批评而著称，是一位典型的鹰派。他不会说汉语，也很少去中国。事实上，他的对华敌意广为人知，这甚至有可能对特朗普与习近平之间的友谊造成负面影响。也许是考虑到这一因素，本周特朗普访问亚洲时，彼得·纳瓦罗并没有随同。特朗普的另一位顾问马特·波廷格（Matt Pottinger）会讲汉语，但他对美国的亚洲安全政策知之不多。

美国政府和外交政策咨询机构里有许多日本问题专家，但白宫却缺少中国问题专家，这很能说明问题——在美国，我们已经很难找到对今天的中国具备深入了解和相关经历的专家级人物了。

然而，情况并非总是如此：上世纪70年代，美国学界和政界在鼓励提高美国对中国的理解方面发挥的作用比今天大得多。何志立（John Holdridge）大使是最早建议尼克松总统推动美中关系正常化的人之一，他也曾在基辛格1971年秘密访华重建外交关系过程中扮演关键角色。尼克松政府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理查德·索罗门（Richard Solomon）曾参与推动了具有历史意义的“乒乓外交”，这最终使得美中关系正常化。他曾在密歇根大学执教5年，那里的学生们受到了他这位“中国通”的极大鼓舞。恒安石（Arthur Hummel）大使早年曾在中国生活，对中国的兴趣、与中国的联系贯穿其一生，在中国的经历也影响了他后来的职业生涯。

尽管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逝世，但是他们都在帮助美国形成对华基本认知、促进美中外交关系过程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老一辈中国通离世后，美中之间持续缺乏理解和互信，这对两国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像内瓦罗这样的人担任白宫顶级中国问题“专家”只会导致两国间的互相猜忌进一步升级。

中共十九大已经引发了一些美国人的关注，可如果他们不能对中国政治文化建立基本的理解，就无法确切知道中共召开此次大会的意义何在。长期以来，美国人对中国的亚太战略有所猜忌，他们对中国一党体制的稳定性也深表怀疑。美国人也许是对的，一党体制的确有可能不适合中国。但即便像日本和韩国这样的民主政体，他们内部也经常受到政治内斗的拖累。一党体制当然并非完美体制，但它至少成功地推动了中国艰难的改革进程并为经济发展铺平了道路。对于任何一个想要改善对华关系的国家而言，理解中国政治如何运作十分重要，美国当然也不例外。

中国前外交部长杨洁篪已升任中央政治局委员，这意味着中国越来越重视外交工作。杨洁篪是中共中央政治局中第一个做过外交部长的委员，对他的任命是中国精英在国内外地位日益提高的例证之一。杨洁篪将是中共中央政治局中一位经验丰富的外交政策顾问。与此相似，如果美国想要与中国之间建立互相信任的友好关系，那么也需要努力重启白宫对中国的理解进程，让更多中国通重现白宫。

虽然许多中国人在美国留学，但相对来说在中国留学的美国人仍然太少。许多在海外的中国人讲英语，但是却鲜有讲汉语的美国人。虽然已经有越来做多美国年轻人开始学习汉语并研究中国历史文化，但美国政府高层里具备这种能力的人才还十分罕见。缺乏对中国的深度理解使得美国对华政策的制定缺乏延续性。这向那些正在制定对美政策的国家释放了令人困惑的信号。

对于那些在美国的中国年轻人而言，他们有足够的机会与美国同学建立友谊，这有利于促进两国人民更好的交流。中国从不缺乏“美国通”，现在是让“中国通”重新登上美国舞台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