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银行内的战争：有人卷土重来、有人运筹帷幄、有人黯然放手

来源：独角金融（ID：uni-fin ）、财新网 文/缪凌云

作为中国最优质的金融资产之一，民生银行董事会席位之争总是引人注目，2017年2月20日晚，在经历了近两年的“超期服役”之后，民生银行（600016.SH）发布公告称，在北京举行了2017年第一次临时股东大会，通过了董事会换届选举等相关决议。

而最引人注目的九位股东董事中，东方集团董事局主席张宏伟、泛海集团董事长卢志强 、新希望集团董事长刘永好  “三巨头“座次不变；复星国际董事长郭广昌、中国人寿投资控股总裁王军辉、新希望集团副董事长王航三人退出；中国船东互保协会总经理宋春风接替前任王玉贵，和辞任两年再度归来的巨人集团董事长史玉柱、北京复朴道和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田志平、重庆国际信托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翁振杰一道，成为新意义上的入局者。

“安邦系”吴小晖、“泛海系”卢志强、“东方系”张宏伟、“复星系”郭广昌、“希望系”刘永好、“巨人系”史玉柱以及华夏人寿的幕后人，七位在中国资本界皆能雄踞一方的男人，十数年来却不惜投入大量精力与巨额资金，围绕着民生银行董事会席位，上演了一幕幕合纵连横的精彩好戏。

今年也不例外，为了此次董事会席位，“泛海系”卢志强曾在短短四日耗资75亿元进行增持，但在弥漫的硝烟背后，却渐渐闻到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吴小晖虎踞雄关

1996年2月7日，民生银行登记成立，在其21年的发展历程后，相对于一众原始股东，安邦无疑是一个后来者，但其却以不可阻挡之势在极短的时间内坐稳第一大股东，且股权占比遥遥领先。

从2014年11月28日至2015年1月，仅两个月的时间，“安邦系”通过安邦人寿、安邦财险、安邦集团等公司连续12次增持民生银行，持股比例从5%增至22.51%，安邦保险集团副总裁姚大锋增补为民生银行董事的议案，也是在2014年12月24日获通过。

面对来势汹汹的安邦，一位民生银行董事在接受《新闻晨报》采访时曾有感慨，“安邦一开始是敲门，后来是推门，现在看是踢门”。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东方财富choice数据，截至目前，“安邦系”共持有民生银行15.54%股份，而紧随其后的“泛海系”卢志强持股比例为4.6%，如此看来，安邦吴小晖的霸主地位，一时间难以动摇。

卢志强兵临城下

卢志强的“泛海系”为民生银行发起方之一，占股6.52%，上市后的民生银行一度呈“希望系”、“东方系”、“泛海系”三足鼎立之势，但在2015年，却跌出了十大股东之列。

不过，在2016年“两会”期间，就民生银行即将面临的董事会换届首度表态时，卢志强称，“民生银行从发起至今，形成了股权相对分散的机制，自己此前并无减持民生银行A股，也不赞成任何一家企业绝对控制民生银行”，不久，泛海及开始了对民生银行的“暴力”增持。

2016年7月11日，卢志强以8.82元/股的均价增持民生银行（600016.SH）3.92亿股，以8.96元/股的价格增持120万股，7月12日，卢志强以每股9.08元的价格增持180万股，7月14日，卢志强再度增持4.49亿股民生银行（600016.SH），短短四日，耗资75亿。

根据民生银行（600016.SH）2016年12月20日发布的《简式权益变动报告书》，“泛海系”旗下机构持有民生银行总股本（A股及H股）比例超5%，其中持有民生银行A股4.612%股权。

短短半年，卢志强回归之态强势，虽然尚不能撼动安邦第一大股东的地位，但已经超越了新希望、东方集团，坐上了第二把交椅，且上述《报告书》提及，“泛海系”看好民生银行长期表现，未来12月内视市场情况择机增持”。

此外，此次新进入董事会的有重庆国际信托董事长翁振杰，重庆国际信托股东之一为中国人寿旗下的国寿投资控股，而此前市场根据大宗交易持股数量及大股东减持状况分析，“泛海系”所接手的，正是中国人寿的盘。

从民生银行相关公告可以看出，2015年6月4日至5日，中国人寿集团与中国人寿股份合计减持民生银行2.51亿股（后退出十大股东），并同时表态“未来12个月仍存在适度继续减持民生银行的可能性”，而彼时“泛海”通过大宗交易接手的民生银行股权为8.41亿股，同期唯有中国人寿（9.28亿股）拥有足够股份及减持动作。

如果此分析确实，那么此次重庆信托获得董事会席位之一更耐人寻味，毕竟中国船东互保协会一向是卢志强的“同盟军”。

郭广昌悄然撤退

虽然相比其它巨头，复星系的实力同样不容小觑，但此次郭广昌的离场应当是意料之中，早在2015年1月21日，郭广昌就已经将民生银行A股股份清零，截至2016年年终，复星国际所持民生银行H股股份也降至1.91%。

除了郭广昌和上文提及的中国人寿外，“希望系”近年来也在减持民生银行股份，2016年7月31日，民生银行公告称，7月25日至29日，“希望系”旗下公司南方希望减持公司A股1.49亿股，而在此之前，刘永好就多次减持，本人还曾在2006年第一次股东之战中一度被“踢”出董事会。

这三家对民生银行的减持都应该有着充足的考量，在减持民生银行的同时，复星集团就已和均瑶集团共同发起成立上海华瑞银行，虽然后来退出，但亦拥有网商银行的股份，且根据民生银行2016年12月31日授信公告，“复星系”得到了民生银行为期一年，117.5亿元人民币的授信，并且复星为网商银行的发起人之一；中国人寿与广发银行合作频繁，新希望与小米等联合筹办的四川希望银行也于2016年中获得了银监会批准。

或许，这三家公司的减持思路，正如彼时新希望相关负责人所表示的，“只是正常的资产配置”，当然，他们或会如卢志强一样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关键人史玉柱

提及民生银行，史玉柱一定是位绕不开的重要股东，在其它各方股权变动频繁，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的时候，自2011年3月，史玉柱旗下的上海健特一直稳定持有民生银行的股份，在新希望减持民生银行时，史玉柱就通过其微博表示，“健特生命持有的11.5亿A股民生股票，既然公开承诺了3年不卖，就绝不会卖，就留给孙子的儿媳妇吧”，目前看来，他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

虽然两年前，微博名为“大闲人”的史玉柱主动辞去董事席位，称“正淡出企业管理工作，准备退休”，但其对民生银行的关注一直未有减少，且大都落在经营层面上。

例如2016年8月30日，民生银行中报发布，营收、净利增速双双创下上市以来新低，传出降薪消息时，史玉柱通过微博直言，“降低薪酬水平是昏招。可以减人，但决不能减薪酬，否则人才严重流失；企业减人是淘汰没用的人，减薪是赶走有用的人”。

2016年底，民生银行爆出“管理层骚扰女下属”事件后，史玉柱微博表态：“兔子不吃窝边草，先开除兔子”。

而在1月15日，其还宣布“中民投与民生银行没有关系。因我准备回民生银行担任董事，防止大家误解两者有关联，我已卖掉了全部中民投股份，辞去全部职务 ”，为重新担任董事做足了准备。

不知道史玉柱的此次高调回归，是不是因为看到“微博治行”并不能起到太大作用，准备放弃“阳光沙滩美女”的悠闲生活，再次“撸起袖子干”了。

关于史玉柱，还有一个细节是，在控制权方面，其一直没有明确的站队，一方面与卢志强私交甚好，另一方面和吴小晖亦是同学，他更像一位忠实的财务投资者，总是操心着经营层面，关注着股票的走势。

正如他自己的调侃：“如果将来把民生股票搞跌了，我去踢他（吴小晖）PP”。

张宏伟痛失强援

民生银行三季报显示，截至2016年9月30日，“东方系”张宏伟持有民生银行2.92%的股份，仅仅位列第十大股东，虽然根据相关公告显示，东方集团与华夏人寿为一致行动人，两者相加股份达民生银行A股5.48%，但站在华夏人寿背后的那位，却在近日遭遇了重大变故，双方未来能够继续携手，尚存变数。

从而立、不惑争至天命、花甲，郭广昌逐步退出、刘永好另起炉灶、张宏伟痛失强援、华夏人寿前路待察，唯剩下踌躇满志的吴小晖、卷土重来的卢志强和不想再“游手好闲”的史玉柱。

民生银行二十一年，落下帷幕的只有一代代人，戏，永远在上演。

延伸阅读：民生银行新董事会 细节与变数

自民生银行释放出董事会换届的信息后，其股东大会就备受市场关注。

2月20日早上8点半，民生银行准时召开2017年第一次股东大会，审议关于选举产生第七届董事会、第七届监事会、修订公司章程等议案。下午4点召开董事会；晚上9点公告了新一任董事会。

在并无多少悬念的洪崎连任董事长，安邦如愿获得两席董事席位等消息背后，民生银行此番还有哪些细节值得关注？

“什么？晚了？不能投票啦？"8点40分，两位小股东气喘喘赶到北京友谊宾馆贵宾楼，却被告知股东大会已开始，不能现场投票了。

贵宾楼五号会议室不大，到现场的普通股东却很少，约有十几人，跟现场列席的记者差不多。

民生银行2017年第一次股东大会开得十分神速，在半小时内即匆匆结束。虽然欢迎记者到场，但并未如往常安排问答环节。

据财新记者了解，网上股东投票的统计在下午3点左右结束。下午4点，民生银行召开了新一届董事会决议。晚上9点，民生银行公告称，股东大会通过了第七届董事会、第七届监事会、修订公司章程等议案。

近期，“明天系”风波持续发酵、实际控制人肖建华涉案被要求协助调查，对于其持股一定比例的民生银行的董事会而言，则再度暗流涌动，平添变数。

大约半年前，东方集团董事长张宏伟在民生银行与“明天系”缔结为一致行动人。但张宏伟今日未现身股东大会和董事会。

2016年6月29日，民生银行公告称，东方集团与华夏人寿签署《一致行动协议》，有效期为整个第七届董事会期间。按照公告，“张肖”一致行动人增持了部分A股，目前共持有民生银行5.74%的股份。

“明天系”暗中还持有民生银行多少股份，却不足为外人道。据财新记者从多位接近股东人士处了解，“明天系”主动推荐的董事候选人来自天安财险，但这一人选未获得董事会通过。市场人士分析，“明天系”可能转让部分股份给其他股东，以获得董事会席位。

另一位首次出现在民生银行董事会的是翁振杰，他上午未到股东大会现场，但下午出席了董事会。据民生银行提供的资料显示，现55岁的翁振杰为现任重庆国际信托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CEO、国都证券有限公司董事、重庆渝涪高速公路有限公司董事、合肥科技农村商业银行董事、民建十届中央财政金融委员会副主任、重庆市四届人大代表和人大常委会常委、民建重庆市委员会副主委、益民基金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

翁振杰在2017年1月3日对财新记者表示，从2015年下半年就开始买入民生银行股份，“和‘明天系’没有任何关系”，并表示看好民生银行未来发展，将做好战略投资者，全力以赴支持民生银行董事会和经营层工作。但据两位接近重庆信托人士对财新记者指认，翁振杰是帮“明天系”代持。

第六届董事会秘书万青元出席了股东大会。民生银行公告显示，万青元因工作调整将不再担任此职务，接任者为民生银行董事会办公室主任方舟，曾任杭州分行行长。

万青元的另一个身份是民生银行全资子公司——民生加银基金的董事长。财新记者从接近民生银行人士处确认，近期民生加银基金亦换帅，原银监会系统干部、现海南省政府副秘书长张焕南将接任董事长一职。

据财新此前报道，另一位银监系统干部、现银监会办公厅副主任张俊潼，将出任民生银行党委副书记一职。民生银行公告显示，张俊潼出任民生银行监事长。“这个安排主要是出于加强党建的要求。”一位监管人士表示，不排除未来还陆续有监管人士到任民生银行。

此次股东大会也审议通过了民生银行《公司章程》。主要变化是删除此前有关“董事长、副董事长任期三年，可以连选连任，连任一般不超过两届。但董事会认为，确有必要时，允许董事长、副董事长连任三届”的规定，改为“根据我行实际情况，取消关于董事长、副董事长任期的规定”。据此，张宏伟、卢志强在做满2006年、2009年、2012年三届的副董事长后，在此次《公司章程》修改之后，不再受到任期限制，可以继续担任下去。

第七届董事会中，独立董事除香港银行家郑海泉留任外，其余五位均更换，新加入者包括：中国政法大学资本金融研究院院长刘纪鹏，前最高法法官、现尚公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李汉成，中投原副总经理、现深圳前海委员会副主任解植春，大成律所主任、十二届政协常委彭雪峰，瑞华会计事务所管理合伙人刘宁宇。

其中，刘纪鹏、李汉成及解植春分别由卢志强、安邦及洪崎推荐。

“民生银行的公司治理，是在探讨公司利益和社会利益怎么结合的问题，这是核心。在长达20年的经验中，民生银行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制衡机制，除了不一股独大的股东结构外，更包括公开透明的议事机制、专业委员会的运作机制、透明公平的关联交易原则等，确保了民生银行的利益。这些好的传统需要保留下去。”一位接近董事会人士对财新记者这样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