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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伏业沉浮录:十年一梦

时间: 2012-09-07 23:57:38 来源: 上海证券报  网友评论 0
  • 8月酷暑,炎炎烈日将无锡新区尚德路上的行人驱赶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聒噪不休的蝉鸣搅动着滚滚热浪,令人倍感烦闷。”  而从更深层次看,过去两年中国光伏产业的星火燎原与地方政府的火上浇油都是国际上“错误的凯恩斯主义”思潮煽风点火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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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酷暑,炎炎烈日将无锡新区尚德路上的行人驱赶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聒噪不休的蝉鸣搅动着滚滚热浪,令人倍感烦闷。

  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原本叫新瑞路,只因当年落户于此的光伏组件老大尚德电力成为首家在纽交所上市的中国民企,无锡新区政府遂决定将之更名为尚德路,以“纪念公司给无锡乃至国家创造的多个第一”。

  放眼全国,以大型光伏企业命名道路的城市还有不少,如与无锡相邻的常州就有条天合路、江西新余则有条赛维大道,皆因天合光能与赛维LDK进驻当地,地方政府为彰其功,将道路更名。

  不料,数年后的今天,赛维与尚德有可能破产的传闻倏然来袭,这些路名也随之变得前途未卜:如果连企业都不在了,这些以企业名称命名的道路又何以为继?

  就在昨日,欧盟正式启动对华光伏太阳能产品反倾销立案调查,范围包括晶体硅光伏组件、电池片和硅片。由此,占全球光伏市场70%的欧盟和占比10%的美国,都有可能将对中国光伏产品关闭大门。

  对国内光伏企业来说,真正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

  仿佛南柯一梦,中国光伏产业在短短十年间经历了从无到有、由小到大、盛极而衰的起伏跌宕。

  这十年恰如一面镜子,映照的是中国产业发展无法摆脱的低价竞争、无从回避的盲目扩张以及难以治愈的地方保护沉疴。窥一斑而见全豹,打开光伏浮沉启示录,也就是打开积重难返的中国产业困局之门。

  管中窥豹:被“台风”击中的尚德

  在无锡新区尚德路与新华路的交界口有一栋椭圆形的建筑,楼顶上伫立着四个大字——“创业大厦”。这里曾经被用作尚德公司的总部,因此又称“尚德创业大厦”。

  本报记者近日来到创业大厦调研时,却意外发现主楼门厅前竖起了三排脚手架,工人们正在忙碌修补门厅吊顶上几块支离破碎的天花板。

  往前追溯一周,台风“海葵”登陆后从上海一路呼啸至无锡。一片狂风骤雨肆虐下,创业大厦的门厅吊顶终难扛住最高十四级的风力,天花板轰然碎裂。同时受损的还有屋顶上铺设的部分光伏组件和电池板。

  如今雨过天晴,“海葵”给尚德留下的印记也在渐渐消散。然而,就在过去这年中,一场比“海葵”破坏力更大、持续时间更长的商业“台风”一直在猛烈冲击着尚德。目前为止,这场“台风”对尚德的影响非但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呈愈发风雨飘摇之势。

  尚德先后爆出“与美国硅片大佬MEMC解约并赔偿2亿美元”、“5.6亿欧元反担保被骗”、“施正荣卸任CEO”、“在美遭遇集体诉讼”、“信用评级降为0”、“被控在意大利非法修建太阳能电厂并诈取该国政府补贴”等一连串负面新闻,至于“裁员”、“破产”等消息更是不断浮出。

  在记者打车前往无锡新区的路上,出租车司机听说记者要去尚德,第一句话就是“这家公司呀,要没有政府扶持,早不行了”。

  更离奇的是,近期有商业银行还一度以“公司负面新闻过多”为由冻结了尚德员工的信用卡。

  记者从业内获悉,8月20日当天,多名尚德员工发现所办理的兴业银行信用卡都被冻结,理由是“您的单位近期负面新闻较多导致信用评分不合格,暂冻结您的信用卡业务。”被冻卡的甚至还包括已离开尚德的员工。而在持卡人强烈的质疑声中,银行最终在第二天对部分信用卡解冻。

  作为中国光伏业的一面旗帜、当今全球最大的光伏组件生产商,尚德的际遇可谓是一个缩影,浓缩的是中国光伏界种种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现象。如果能将这些现象的内在因果及背后推手梳理清晰,或许就能理解光伏产业之所以会从皇冠上跌落的真实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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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一个谁都想当老大的光伏圈

  其实在光伏企业中,尚德并不算境况最差的。

  之前,外界关注更多的是位于新余的另一家光伏大鳄——赛维LDK,后者上半年的资产负债率高达80%,负债总额则达211.6亿元人民币。之前传出的地方政府紧急“输血”20亿及财政“兜底”等消息,无不暗示着这家昔日全球硅片“老大”如今正在经受着资金链紧绷的煎熬。

  两家“龙头”级的光伏企业竟“同为天涯沦落人”,在不少业内人士看来绝非偶然,背后恰恰折射出贪大求全的“老大”心态对中国产业大亨们的伤害有多重。

  “我们之前一直主张,尚德不要做老大。因为在中国一直是‘出头的椽子先烂’,但有人却一直在边上鼓动他(施正荣)做老大,或许也的确迎合了他内心的某些诉求,导致最终还是以行业老大的形象出现。”尚德一位高管向上海证券报记者透露了这段颇为隐秘的内情。

  在此前的多次行业论坛上,施正荣的发言也的确给不少人留下“以老大自居”的印象。甚至在某年一次新能源峰会上,因痛心于行业害群之马,施还向一些经营不规范的同行说出“你们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这样的狠话,尽管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至此,施正荣自信、强势甚至有些狂傲的性格也饱受诟病。

  而伴随这种“老大”心态的萌生,企业对规模的追求也愈加盲目。“因为规模要和‘老大’的身份相匹配。国内很多企业家之所以一味求大,也基于同样的理由。”上述尚德高管说。

  以尚德来说,在2005年底到2008年短短三年间,其产能从100多兆瓦一路猛增至1000兆瓦,由业内新兵跃升至全球第一,甚至计划到2012年要增至5000兆瓦。

  赛维也是如此。2010年9月公司创业5周年庆时,赛维向全球客户介绍了一个5000兆瓦的硅片扩建大计划,从2011年起平均每年扩增1000兆瓦。

  此外,以硅片起家的赛维还上马了1.6万吨多晶硅项目,目标直指当时已成功投产的国内多晶硅老大——保利协鑫。而后者也随即“还以颜色”,抛出一个6.5GW(1GW=1000兆瓦)的硅片建设计划作“回应”。

  “最后已经不是为了做好企业,而是为了消灭对手。这样的倾向非常危险。”一位行业专家如是说。

  而在皇明太阳能董事长黄鸣看来,贪大对企业的误导很严重,光伏业产能过剩等弊端,就是当年尚德的“首富效应”所致。

  “谁做到最大就是荣耀,这些财富榜样使得所有人都往这个方向走。而且只要你坐不上老大,占有率小,就觉得脸上没光,大家都看不起你。”黄鸣说。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中国创业者的通病——“宁为鸡头,勿为牛尾”。

  “很多尚德员工掌握了一点点技术就自己出去拉一帮人成立新公司。反观韩国三星,员工对企业的忠诚度是我们不能比的。”上述尚德高管说。

  而几乎每家企业都大干快上的结果就是产能无序扩张,光伏业曾经的“蓝海”迅速转为“红海”。

  行业:那些年一起追过的光伏

  老企业大肆扩产,投机性新增产能又大量涌入,过剩几成必然结果,光伏产品价格也随之一落千丈。后者还给海外对华反倾销提供了口实。

  国内一家大型光伏企业管理人士告诉本报记者,不少房地产商自政府启动调控后就带着大笔热钱涌入光伏,“但不料市场急剧变化,这些习惯快进快出的地产商根本没有成本和价格观念,任何价格都抛,由此造成了恐慌,组件价格随之出现更快速地下跌。”

  除了房地产商外,前两年还有大批纺织、代工企业也大举杀入光伏。

  “很多从其他行业转行过来的光伏企业连设计资质也没有,画的图纸根本不符合要求,常令电力系统啼笑皆非。有些企业托关系找路子,让自己的设计通过审核,结果并网运营后就经常会跳闸。”国内最大的光伏系统集成商中环光伏副总经理徐永邦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

  在此期间,大量低质、低劣的光伏产品充斥市场,加剧了市场环境的恶化。

  “光伏原先我们是两头在外,现在很不容易建起一批原料大军了,但一些无序进入的小厂却从国外进口了大量的废次硅料,因为成本更低。”上述管理人士说。

  记者了解到,这些废次料通常会从中国香港特区或越南走私进口,其大多是半导体厂或多晶硅厂淘汰出来的次品,价格大概只有正规硅料的一半左右,一年的进口量约有2万吨。

  “这对光伏产品的25年质保带来非常大的挑战。”上述人士表示,用这些废次料生产的光伏电池和组件短期内看不出影响,但几乎可以肯定其无法正常运转25年。

  而国内此前采取的最低价中标做法,某种程度上更充当了这种低价低质产品生存的土壤。

  据上述管理人士介绍,在海外,银行通常根据光伏企业过去几年的安装记录来认定其资质是一流还是二流,再考虑给多少贷款。但在国内却是采取最低价中标的方式来选择光伏产品供应商。在这种情况下,各种不正常的情形都可能发生。

  “最低价中标导致一些报低价的企业在选择设备时什么便宜用什么,如为了能中标把逆变器一些应有的功能削弱了、性能降低了,只要能达到国家的最低指标就行了。最后,一件原本和汽车发动机同样重要的高精尖东西卖出了白菜价。”徐永邦说。

  在国内首次光伏特许权招标中就曾出现过0.69元/度电的超低价,并为此受到各方的集体“炮轰”。

  另一方面,徐永邦认为,由于国内相关指标订得过低,几乎所有企业都能达标,这也在客观上导致价格成为唯一的竞争砝码。

  国内:地方政府与银行成幕后推手

  一边是企业盲目扩张,另一边却是地方政府与银行在背后推波助澜。

  事实上,如果没有政府与银行的推动,中国光伏产业不可能在短短数年间就成气候。

  2009年次贷危机后,光伏市场再现井喷,给外界一个行业已见底回升的错误信号:于是,企业疯狂扩产,政府和银行则对光伏项目大开绿灯。

  熟料,这只是行业即将变局之前的“回光返照”。

  “目前光伏产业呈现的发展困境,不是政策造成的,是我们的企业家和金融推手共同造成的。比如我们的银行,在这些年光伏行业的盲目扩张中,是‘罪魁祸首’之一。”国家发改委能源所副所长李俊峰对此一针见血。

  阿特斯阳光电力董事长瞿晓铧则告诉本报记者,2009-2010年,全球为应对次贷危机纷纷推出刺激政策,如中国的4万亿和美国复兴计划,这些都对新能源行业带来大量的政府担保贷款,导致当时很多资金进入产业,光伏出现了产能大扩张。

  “很多地方政府将光伏当作新兴行业和发展方向,但并不意味着全国这么多的地方都需要设光伏产业园。”瞿晓铧说。

  更严重的是,当大型企业出现问题时,地方政府又一再出手施救,于是陷溺逾深,负债益甚。

  美国投资机构Maxim Group最新统计数据显示,中国最大10家光伏企业的债务累计已高达175亿美元,约合1110亿元人民币,国内整个光伏产业已接近破产边缘。

  “中国地方政府对企业的保护比较低级,是输血,不是造血。”上述尚德高管对此点评说。

  李俊峰也不赞成政府给所有企业继续输血,“目前要响应国家特别是国务院的号召,要自觉地限制产能快速发展。市场是有限的,不是无限的”。

  国际:野蛮生长遭遇贸易保护大棒

  如果说中国各地的“光伏大跃进”早早为行业埋下了危机地雷的话,那么,国际上贸易保护主义再度大行其道实际上真正点燃了地雷的引线。

  “贸易保护主义是导致行业困境的一个重要因素,如今年已公告的公司情况看,二季度美国市场远低于预期,显然和‘双反’所带来的不确定性有关。”阿特斯阳光电力董事长瞿晓铧说。

  他认为,最大的风险不在政府补贴少了,而是贸易保护主义。如光伏产品不能全球流通的话,对这个行业将是毁灭性打击。

  “欧盟立案,国内市场很难弥补失去的那部分市场。因为欧盟占全球市场的70%,相当于20GW。中国‘十二五’规划也只定了22 GW -25GW,具体怎么实现还有待政策出台。”

  瞿晓铧认为,“一年20GW的市场一旦关闭,将是非常大的冲击!严重点说灭顶之灾也不过分。”

  而从更深层次看,过去两年中国光伏产业的星火燎原与地方政府的火上浇油都是国际上“错误的凯恩斯主义”思潮煽风点火所致。

  “光伏产业已经是一个过度膨胀的产业,而且膨胀的时点非常不好,是在2009年全球陷入‘错误的凯恩斯主义’并导致政府负债泡沫之后。当时欧洲特别明显,非但没有降低杠杆,而且还加大了政府负债。等到二次探底时后果就出来了:政府负债已到顶,只能取消对光伏的补贴。”华东师范大学国际关系与地区发展研究院研究员余南平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

  在他看来,如果当初不是4万亿,而是2万亿或者1万亿,则可能情况大有不同。

  某种程度上,光伏已经走上了和钢铁、纺织、彩电等诸多传统行业相似的老路,所不同的是,传统行业在贸易战与价格战之后还有巨大的国内市场,而光伏的市场又在何方?

  “光伏已经不是蓝海,甚至不是红海,而成了黑海。”一位曾在尚德创业过程中起过关键作用的高层的这个比喻,代表了目前光伏产业界普遍存在焦虑与黯淡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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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上海证券报 作者:陈其珏 (责任编辑:丁麒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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