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人民币贬值资本外逃？“非线性资本税”或是出路

来源：一财网 文/周艾琳

去年以来，人民币贬值、外汇储备下降等似乎使得资本账户开放的步伐踌躇不前。考虑到资本账户开放的负外部性，部分新兴市场国家此前在开放的同时以征收资本流动税的方式来实行宏观审慎管理，但从实施效果上来看似乎并不理想。例如，近期在全球增长放缓和美联储加息的预期下，这些国家(如巴西)仍然出现了增长下降和货币的大幅贬值。

针对这一全球面临的窘境，以及最终开放资本账户对于中国的必要性，上海财经大学、复旦大学、香港中文大学、亚洲开发银行共同合作，历时近两年，试图为中国资本市场搭建金融危机防火墙，并且在此基础上推进人民币汇率机制、资本市场开放，以及其他国际金融体制的系统改革。

作为上述研究项目成员的亚开行首席经济学家魏尚进、上海财经大学国际工商管理学院院长鞠建东等指出，目前许多国家采用的资本流动税是线性的，并不能消除悲观预期下资本外逃的可能性，从而无法从根源上避免金融危机的发生。该项目提出，“非线性资本流动税消除了居民对汇率恶性贬值的预期，从而消除了资本外逃现象。”

“托宾税”无法防范金融危机

由于汇率贬值预期和资本外流会互相作用、互相强化，甚至引发金融危机，因此，为了防范金融危机，最大化社会福利，理论上要求对资本的跨境流动进行管理。

“当一国现有的外债水平很高时，该国居民可能会对本国经济产生悲观预期，会预防性的增加储蓄，减少对外借款，从而在宏观层面上导致资本的大量外流，对本国的汇率和金融稳定造成冲击，引发金融危机。我们发现当该国资本外流水平很高时，危机是否发生取决于本国居民对于汇率水平的信心如何。换句话说，金融危机可能发生，也可能不发生。”鞠建东表示。

说到资本跨境流动管理，各界最为熟悉的就是托宾税，即线性资本流动税，但在拉丁美洲等国家的实践中效果并不好。

该项目研究显示，线性资本流动税，即对所有形式、期限和规模的资本流动均征收同样的税率，存在严重缺陷的。1)在理论上很难确定最优的税率应当是多少，具体的税率可能是一个不断尝试调整的结果，在资本流动波动剧烈的时期无法及时达到政策效果；2)税率定的过低无法实现资本管理的需要；3)而过高的税率则会矫枉过正，导致合理的资本流动也不能得到满足；4)税率的调整本身有时滞，需要经过若干政治程序，不够灵活；5)最后，线性资本流动税无法消除金融危机(作为一个均衡)的产生，从而不能阻断“资本外流/实际汇率贬值”的恶性循环。

鞠建东指出：“如果我们坚持使用线性资本税来维持金融稳定的话，只有当税率提高到100%的时候才能规避金融危机的发生，这在事实上相当于关闭资本市场，会对中国的国际声誉和经济增长产生严重冲击。”

聚焦“非线性资本流动税”

相较于线性资本税，非线性资本税的优点十分突出。

“我们提出最优的税制应当是对资本流动加征非线性资本税，即边际税率随资本流动量的增大而增加。只要我们对该非线性资本税下的边际税率选择合理，则既能达到规避金融危机的目的，又不会对正常的国际资本流动的需求造成太大的扭曲，因而从全社会角度来看是最优的。”魏尚进称。

该研究项目也从理论上证明了最优资本流动税制应当是非线性的，相比于线性资本税，其存在如下三点好处：1)当资本外流的影响尚不明朗时，可以规避超大额资本的流进流出，从而减少严重危机爆发的可能性及其危害；2)同累进所得税类似，非线性资本税可以起到自发稳定器的作用，平均税率随着资本流动量的变化可自动调整，避免政策制定时滞；3)理论研究，非线性税可以避免悲观预期造成的金融危机的发生。

举例来说，某企业希望将一笔资金转出到国外。如果该资金量低于5000万人民币，则不对其征税，其在国外的对应账户仍然能够收到全部的5000万。如果该企业希望转出2个亿，则对应的区间税率为2%。该笔交易需要缴纳的税金为300万。如果该企业需要流出的资金量更高的话，则适应的区间税率也随之提高。这样的非线性资本税制能够起到自发稳定器的作用，在资本外流增大的情况下平均税率也随之相应的提高，从而避免资本外逃和金融危机，维护了我国的金融稳定。

如何应对避税行为

当然，在任何管制下都仍可能出现避税行为，该项目研究也从机制设计上提出了应如何解决避税行为。

具体而言，当大额资本外流导致较高的边际税率时，企业家可以借款分成若干笔并为每个账户分别缴纳税金，从而降低整体的税负，这也就是避税行为。

例如，如果企业A需要流出资金3亿元人民币，如果只开设一个账户的话，其缴

纳的税金为3亿*5%=1500万元；如果该企业将3亿元资金平均分到两个账户内流出去并分别缴纳税金的话，其总税负变为2*1.5亿*2%=600万元，远低于只开设一个账户缴纳的税金。事实上，该企业可以开设更多的账户，使其总税负水平降为0。

针对这种情况，该项目建议，开设每个资本账户需要支付一笔固定的开户费用。因此如果企业要开设多个账户以流出资金的话，虽然其平均税率有所降低，但其支付的开户费用也会等比例的升高，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了企业避税的动机。当开户费用足够高的话，可以完全规避企业通过开设多个账户的避税行为。比如将开设每个账户的费用设为1000万元，则需要流出3亿元资金的企业A会自发选择只开设一个资本账户。

国际金融体制改革路线图

非线性资本流动税使得中国资本市场有了一个防范国际金融危机的防火墙，使得“资本外流/实际汇率贬值”的恶性循环被阻断。该项目指出，在此基础上，中国国际金融体制改革的路线图清晰的浮现。

1)建立非线性资本流动税机制。2)改革人民币固定(有管理的浮动)汇率机制，实行人民币浮动汇率机制。更进一步地取消了人民币名义固定汇率的限制，从而从机制上消除了国际金融危机的源泉。3)非线性资本流动税和浮动汇率使得中国宏观经济政策、货币政策完全独立，完全由中国经济实际情况，而不是美国货币政策决定。4)当浮动的人民币汇率反应了市场均衡，而非线性资本流动税阻断了国际金融风险对中国国内金融市场的影响时，中国的金融体制可以按照国内经济对金融体制的要求加速改革，可以使得健康而有效的金融体制得以建立。